中國滅絕與再發現植物之——銀毛肋毛蕨:孫英寶植物科學畫科普(143)
幾經鑒定方得正名:銀毛肋毛蕨
(絕滅 EX)
銀毛肋毛蕨[Ctenitismannii (C. Hope) Ching
—Ctenitis fulgens Ching & C. H. Wang]
鱗毛蕨科(叉蕨科)肋毛蕨屬植物,產于中國云南河口,馬來半島、爪哇島、加里曼丹島、印度、緬甸和蘇門答臘島也有分布,生長于熱帶雨林林下,海拔100~200 米。中國產的銀毛肋毛蕨最早于1981年被發表為 Ctenitis fulgens Ching & C. H. Wang,模式標本于1955年采自云南河口南溪,當時被認為僅產于中國云南和越南北部,中國除模式標本外僅有同年同產地標本。近年來河口南溪熱帶雨林砍伐極為嚴重,中國居群很可能已經滅絕,因此2013 年被《中國生物多樣性紅色名錄——高等植物卷》評估為絕滅等級(EX)。
銀毛肋毛蕨 Ctenitis mannii (C. Hope) Ching (孫英寶繪圖) 1. 植株,2. 部分羽片背面,3.裂片背面,示羽軸上的鱗片,4 ~ 5. 鱗片。
形態特征
植株高30~40 厘米。根狀莖短而直立,全部密被鱗片;鱗片狹披針形,先端長漸尖,全緣。葉簇生;葉柄深禾稈色,與葉軸密被鱗片;鱗片鉆形,全緣,厚膜質,開展而卷曲,褐棕色;葉片橢圓披針形,先端漸尖,基部近心臟形,基部最大一對羽片三角形;羽片約 15 對,羽片一回羽裂,最下一對二回羽裂;下部幾對近對生,向上部的互生,下部的有短柄;第二對起的羽片狹披針形,先端漸尖,基部淺心臟形至近截形,深羽裂幾達羽軸,裂片斜向上,長圓形,短尖頭,基部和羽軸合生,其下側略下延,全緣。葉脈羽狀,單一,斜向上。葉草質,干后暗綠色,兩面均疏被貼生的灰白色細毛;葉軸禾稈色;羽軸上面疏被有關節的灰白色毛,下面偶有鉆形鱗片。孢子囊群 3~5 對,生于小脈近基部,在主脈兩側各排成兩列。
發現之旅:騙過頂級專家的蕨類
1955年,云南大學生物系師生在河口瑤族自治縣南溪考察。在海拔 150 米的地方,采集到一種蕨類植物新種,將其初步定名為 Ctenitis-albo-glandulosa,標本編號為 2503,至今仍保存在云南大學生命科學院植物標本館。1962 年,植物學家秦仁昌與王鑄豪重新鑒定了這份標本,給出了判定:這是一個蕨類新種,并將其學名改為Ctenitis fulgens Ching & C. H. Wang。
今天,在原標本上仍可看到秦仁昌將 albo-glandulosa 畫了一條橫線,改成了fulgens。1981 年,秦仁昌與王鑄豪將其正式發表,定名為銀毛肋毛蕨。所謂“銀毛”,指其葉兩面均疏被貼生的灰白色細毛,這是鑒定的一個關鍵特征。
1983年,一位特殊的客人見到了銀毛肋毛蕨的標本。他仔細研究后,在標本簽上寫下了這樣一句話“immature plant of Ctenitis mannii (Hope) Ching”,即“這只是Ctenitis mannii (Hope) Ching 的未成熟植株”。
植物在生長過程中,形態常發生變化,幼苗鑒定尤其困難,這位專家一眼便看出這是銀毛肋毛蕨的幼年植株,可謂火眼金睛。他就是英國著名蕨類專家理查德·埃里克·霍爾特姆。如今,這種經歷了Ctenitis albo-glardulosa、Ctenitis fulgens Ching & C. H. Wang、Ctenitis mannii (C. Hope) Ching 等名字的蕨類植物,已經在 The Plant List 以銀毛肋毛蕨[Ctenitis mannii (C.Hope) Ching]為正式名被收錄。
銀毛肋毛蕨在中國分布極少,云南首次發現半個世紀后,植物學者蔣日紅等人于 2009年和 2010 年在廣西十萬大山重新采集到。2012 年,韋宏金在廣西防城港市防城區那梭鎮東山村采到了銀毛肋毛蕨,2014年4月23日,嚴岳鴻、韋宏金和王瑩在廣西防城港市十萬大山低海拔地區再次采集到。至此,國內僅有 6 次正式的銀毛肋毛蕨采集記錄,其保護前景仍不容樂觀。
研究名人:蕨類植物學家霍爾特姆
理查德·埃里克·霍爾特姆(Richard Eric Holttum,1895-7-20~1990-9-18)鑒定蕨類的慧眼與他的經歷有很大關系。1895年,霍爾特姆出生于英國劍橋鎮,后來就讀于劍橋大學。在接受專業的植物學培訓后,于1922年任新加坡植物園副園長。在此他深入研究了本地熱帶植物,特別是蘭科植物。
1925年,任職新加坡植物園園長。值得一提的是,二戰期間日本占領新加坡,日本植物學家郡場寬Kwan Koriba,1882-9-6~1957-12-5)博士和田中秀三(Hidez Tanakadate,1884-6-11~1951-1-29)接管了植物園,他們特別申請將已經關入拘留營的霍爾特姆釋放,照舊進行植物學研究。霍爾特姆在此期間完成了許多出色的蘭花雜交項目。
霍爾特姆曾任新加坡大學第一任植物學教授,也是新加坡國立大學生物科學系植物學系的第一任系主任,并創立了馬來亞蘭花學會(現為東南亞蘭花學會)。除了蘭花,霍爾特姆還是杰出的蕨類植物學者,尤其熟悉東南亞及南亞蕨類。正是因其對秦仁昌先生所采集并發表的銀毛肋毛蕨標本進行重新鑒定,才把編號為2503的標本準確定為銀毛肋毛蕨的幼苗,霍爾特姆的“火眼金睛”也是源于日常深厚的積累。
所屬類群:豐富多彩的廣西蕨類植物
廣西位于中國西南部,東連廣東,西接云、貴,與海南隔海相望,同時具有亞熱帶和熱帶氣候,形成了特色鮮明的蕨類植物區系。廣西蕨類植物區系組成十分豐富。按秦仁昌系統(1978),中國現有蕨類植物 63 科,231 屬,2600種。而廣西有蕨類 56 科,158 屬,854種,分別占全國的 88.9%,68.4%,32.8%。在科的數量上,廣西蕨類植物區系僅次于云南,與廣東、臺灣并駕齊驅;在屬的數量上,僅次于云南和臺灣,名列第三;在種的數量上,僅次于云南,名列第二。銀毛肋毛蕨等部分珍稀瀕危蕨類在其他省區消失后,又在廣西重新出現,足見其物種之豐富。
廣西蕨類植物的研究在中國植物學史上具有重要地位。1928 年,中山大學辛樹幟主持廣西大瑤山生物調查,其中吳印禪在研究蕨類植物后,出版了《廣西瑤山水龍骨科植物》一書,全面論述了大瑤山蕨類植物區系的組成及地理分布概況,并附有164幅精確插圖,這是中國蕨類植物學研究最早的一本專著。吳印禪于1934年到德國留學,繼續從事廣西蕨類植物區系的研究工作,掌握了大量珍貴的資料。1928年5月至6月間,秦仁昌先生首次深入廣西羅城縣及環江縣境內的九萬山采集蕨類和種子植物標本,同樣收獲甚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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