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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的顏色
2024年的顏色
現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在這個跨年夜，邀請了8位作家、評論家、教授談“懷念和遇見”。作家經歷厚實、文學評論家視角獨特、教授學識淵博，我相信那將是告別2023年的文學盛宴。
不過，我現在更堅信：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部書，我們每個沒有成為大師大家的普通人，一定對這個世界也有別人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和熱愛；在我們曾經歷經和還要歷經孤獨憂傷時，那些大師大家一定也有過和還會有質感不同的寂寥、無奈、失望。
文學是給予每個人心靈以希望、擦拭目光以堅強的事業！
遺憾的是，或者說幸運的是：我迷戀文字近半個世紀，寫寫涂涂，磕磕絆絆，現在終于有了上述的認知。
而且，我認為：人生是感情與理智交織斗爭、對抗忍讓的生命過程，特別是人生的種種際遇不是文學小說所能縱深想象、構思齊全的。大師大家可以從哲學的意義談懷念和遇見，但實質上，懷念與遇見關聯度真不大：有些人與事只能懷念，錯過了逝去了，不會再有遇見，即使真的遇見同一個人、相類似的事，時間蹉跎，空間嬗變，早已人非物非，這是哲學殘酷的定論，所以我們就需要文學的溫情和詩意：人非物非中，只有這個人這個地方曾經見證過你傲岸的年輕和純貞的青春……但你我他（她）還將也只能奔向各自的遠方。
中國的孩子，包括小時候的我們，喜歡與否，都曾陶醉過在唐詩的唯美綺麗中，“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币驗槠截祈嵞_，雖然作的詩疏陋的多，不過，“腹有詩書氣自華”：在讀詩背詩的時候，我們都曾沉浸在李白“飛流直下三千尺”、“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豪邁自信中，杜甫“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胸懷善良中，白居易“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的希冀堅定中，等等。不能否認：唐詩教化過我們也必將默化我們后代去選擇所向往的唐詩中的生命狀態，去奮斗所憧憬的唐詩中的生活。唐詩與神話、童話、故事讓每一顆稚嫩的心靈開始萌生對自己對未來對人生的期待……
慢慢地，我們知道了生活不是唐詩。不愿意也沒有泯滅年少夢想的我們每個人都開始寫作，這不是孩提時所被迫寫下的日記——寫每一天的新鮮事、結識的新伙伴、到過的新地方、閱讀的新書籍、遇見的植物動物，這是無情的時光荏苒，慢慢地、不知不覺中，我們每個人都會多少以寫作來反抗日子的重復，以詩歌來承載心靈的磨蝕，用隨筆來記錄成長的恍然，用文字來追求生命的永恒。
因此，我是寫了很久。但懷念什么，已在心囿深處沒有必要寫出來；遇見什么，我不是先知沒有能力寫出來。能遇見新鮮的日子，能勤奮地記錄遇見，是每個人可以做到的。
而回憶甜酸苦辣的過往并寫出來，能虛構未來的生活并有勇氣寫出來，這就是擁有強大心靈的忘我的作家才能寫出來的小說。而小說源于生活，描述紅塵滾滾人間百態，刻畫蕓蕓眾生的心靈歷程，所以我們閱讀小說，就是在閱讀自己的回憶和遇見。閱讀多了，我們的心靈終于滄桑釋然：沒有一個人活成自己小時候想象中的樣子，我們的靈魂終于安恬超越：我們努力奮斗，不是要看到我們改變著世界，是想清醒地懂得我們是在倔強而堅強地不讓這世界徹底改變年少時的我們、摧毀湮滅我們美好的青春廢墟。
然后，我告訴你：在年底的這個清晨，在我回憶2023年的轉瞬即逝的遇見時，一只珠頸斑鳩逗留盤桓在我的窗前，我看了一陣，用手機拍照，拍完再用相機拍照，應該是閃光燈驚擾了她，她又飛棲在陽臺的柵欄上，我急忙穿衣下樓，想沒有玻璃、柵欄遮擋地定格她的身影。等跑到樓下，斑鳩已了無蹤影，一支羽毛也沒丟下。
我記起大學英語課文里我非常熟悉的一句：
Were it not for the feather lost in departure, no one would have known that the white bird had ever been. Thus he knew Amy would not be back ， and it was many hours before he let the feather drop out of his hand.
（譯文：如果不是一支羽毛遺落在房間，沒有人知道那只白鳥曾經來過。他知道艾米不會再回來了，很久很久，他丟棄掉手中的那支羽毛。）
然后，我感恩起童年的田野、青春的古堡、過往遇見的人與事，如同以地層學考古手段溯望每個朝代的輝煌與衰落：每個生命都會歸于平凡，但追憶如水年華，每個人記憶中的勤奮與懈怠、快樂與悲傷、跋涉與彷徨，在心靈深處積淀的所有努力、善良、美好和感動印證著我們每個人曾經的卓越，如同春天青翠的草葉、夏日絢爛的芳菲、秋季淑傲的霜葉、隆冬傲雪的寒梅，觸摸過我們也正在擁抱著我們鮮活的生命、執著的抗爭、無畏的心靈，讓我們生命盡管漸行漸遠但最后抵達永恒的從容的童年樂園……
2023年的最后一天，我又去看了二度開花的連翹、垂絲海棠、貼梗海棠，聽到了喜鵲叫“喳喳”、白頰噪鹛鳴唱著“吉呀吉呀”迎候新年，聽到了苦楝果實落地的聲響、月季花在陽光下抗爭的萌動聲，看到了迎春花已綻放馨香，又蹲下身靜下心沒有意外地找尋到四葉的車軸草，青蔥如花！
我相信，這就是我2024年的顏色。
老話說：“語遲必顯貴，步緊多受窮”。這一生，我從不曾奢求過富貴。我生命中又一個重要的一年即將結束，嶄新的篇章即將開啟。我還會繼續記錄神奇精彩的大自然、向善向上依然步履不停跋涉生命的又一個四季!（此句借用孩子本科畢業論文致謝辭結束句的句式、句意）
2023.12.31.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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